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陕西省道教协会

与师结缘十年记

时间:2025-07-31    来源:省道教协会网络平台整理    作者:樗下


       2015年8月,十年前中元节的当天下午,我冒着孟秋月中的暑气踏进了八仙庵。庙里热浪滚滚,大殿外正在进行中元普度,一大群人愁苦地面向身着绛色经衣的道众,跪在垫子上随着经诵不时下拜磕头。当然我不是来围观法事的,而是与庙里一位叫作“琴心悠悠”的人相约赴会。至于我与琴心悠悠相会的原因,是因在八仙庵微信公众号上看到有图文排版的需要,与我联系的正是她。我大学本科是美术专业,在设计绘画制图方面具有基本的艺术素养,于是自告奋勇为八仙庵的对外宣传窗口发挥自己所擅长的能力。
       总之,这位当时素未谋面的琴心悠悠,后来成为了我唯一行礼叩首拜过的老师。重阳祖师在形容自己与丘刘谭马四徒的关系时,曾用“一弟一侄两个儿”、“结成物外真亲眷”(见《全真集》卷之一)这样平实的字眼说明了他与四位弟子的亲密程度。丹阳为弟、长真为侄、长生长春为儿,虽说本是红尘之中的陌路相识,却又是在紫府之上的法眷相聚。我和老师之间,亦有祖师语中的意趣。
       老师叫付薇,琴心悠悠既是她的网络昵称,同时也是她投稿刊文的笔名。当年老师不仅是八仙庵弘道部主任,负责道观官方网站和微信公众号的运营,还兼任庙里的慈善助学、义工管理诸事。之后又是接手《玄门道语》的出刊发行,又是担任省道教协会网站主编,总领全省道教宣传资讯。繁琐的事务令老师应接不暇,那时我的到来,便是协助老师维护微信公众号,让她集中精力处理好其它工作。后来过了多年,老师才告诉我,她当时公事冗杂扰心,常在吕祖殿拜求祖师,祈愿赐她一位得力助手,好替自己分忧解患。恰好在吕祖殿许愿不久,我就与老师结上了缘,协同她策划文案、摄影审稿、编辑讲学......一件件事情的完成,一步步脚印的走来,直到如今也还是如此。因此老师常说,我是她从吕祖那里求来的。
       彼时的我随着逐渐接触中华优秀传统文化,对任何与中国文化沾边的都感兴趣,现在想来的确有些过头。什么都想学,便什么都学不好。那时尤其沉陷在穿着汉服的执迷中,我不仅把右衽短褐作为便服,还效仿古人蓄发挽髻,与道士形象无异。老师却时常提醒我,若不打算成为教职人员,最好“剃发易服”,换回常人的发型和衣装。我先前并不了解老师这话的意义,不过后来我确实剪去了长发,像个普通人一样,越普通越好。由于做事着急,我早前就给自己取字“缓之”,希望自己稳重踏实、不急不躁,然而所识之人中大多没有这份文化认同,所以鲜有人以字呼我。老师在得知我字由来后,表示出理解和肯定,“韩缓之”这个称谓就是从老师这里开始最先叫起来,并且成就了如今的我。
       老师对全真道思想情有独钟,也曾对陕西这片诞生全真道思想的土地尽心尽力。这十年中,我随老师过咸阳、奔骊山、越秦岭、行终南,吹拂过关中平原从东到西的春风冬雪,也淋津过汉水巴山及黄土高坡的夏雨秋露。在龙门洞的滔滔峡水间,在西绣岭的皑皑冬雪中,在车峪口的郁郁青山下,对照着祖师们所遗文集中的一字一句,我师生二人欣喜于步履先贤行迹,追慕仙真遗风,心中感慨万千。受老师的影响,我自然也对全真道情深意切,每每在读完祖师的诗词歌颂后,有感画出自己脑海里浮现的诗意小图并配以“樗下”记号。谈及我“樗下”这个名号由来,还得从七年前说起。
       起初,八仙庵安排老师在道观后院的东北角办公。2016年随着东跨院的太白殿易建,庙里有了新建用房,在老师的申请下我们得到了新的办公场所,也就是如今编辑部的所在地。2018年春,我拿到编辑部的钥匙打开房门,发现房屋布局并不完整,是呈现出一个“L”形的奇特户型。造成这个问题的原因,是因为编辑部东南角的那棵老樗树。据陕西省绿化委员会办公室挂牌的古树介绍内容上说,这棵樗树树龄已有120年,大约在清末的1905年前后就伫立在八仙庵靠近北火巷的东北端。由于老樗是三级保护的名树古木,因此编辑部的房屋在修筑之时,专门留下了一半避让树干的空间。虽然编辑部的房屋格局因老樗而残缺不全,但也因老樗的文化内涵而充盈光彩。
       《庄子》内篇的逍遥游第一里,惠子与庄子就通过谈论樗树而引申出一段道论。惠子对庄子说:“我知道有一种树叫樗树,它的树干虽然挺拔直立,但其木料却不符合木匠做工的规矩要求,故而匠人们都对樗树不屑一顾。而你的思想言论,就如同樗树一样大而无用,大家都不认可你。”庄子回应说,正是因为樗木看似无用,所以才避免了被木匠砍伐,它也因此存活的时间更久。庄子大概率是喜欢樗树的,竟说“彷徨乎无为其侧,逍遥乎寝卧其下”,闲适地在樗树旁转悠踱步,逍遥地在樗树下打盹入眠,确实符合世外高人梦寐以求的舒适状态。正是因为在八仙庵老樗下面的编辑部办公,加之庄子书里的意向,我从此给自己取号为“樗下”,提醒自己时记樗树之德,隐众处下,不与人争。老师也非常喜爱樗树的引申文化,时常趣言说,“樗树是八仙庵里最高的树,然而它却远远地藏在边缘地带,以至于没有几个人会注意到它”。
       不知不觉从2015到2025整整十年了,缓之、樗下的字号也在老师的推举下,随着我的片言拙文、绘画小作印刷在了些许书册之上。因为与老师的这份缘分,我在得以在八仙庵给庙务活动拍照摄影、为线上官微和线下杂志审核编辑,日常积累要素,闲暇写文画图。而我也谨记老师的教导,溯源纯粹的道家思想精华,追根正宗的全真教法核心,整理精简的道藏经文学习,搜集有趣的文化轶事典故,以“秦川飞鸾集”为署名,继续完成分内工作,过着踏实而自得、平凡且普通的日子。而这一切,都开端于十年前中元节的那个下午。